第一百三十八章. 温柔残酷

要喊我帮他剪皮子啥，我哪肯啊。”刘满枝带说带笑，“你说我这做吃食的手，能去沾他那皮子，别到时包出来的馄饨都带股皮革味，到时还有谁买呀！”

    刘满枝不用木英答话，一人说得高兴，“这刘大娘，也是老邻居了，以前我们和正明他家、刘大娘他们都住在旮旯街上，后来政府扩建牛家镇，造大路，所以都搬出来了。金大娘人挺好，你放心去吧，再说我也去帮忙，沾沾他们的喜气去。”

    木英笑着点头，人家捧场她手艺，她是一定要去的。

    “敌人上来了，快扔手榴弹。”有人高喊着。

    霎时，手榴弹如雨飞出，隆隆炸开，尘土漫天，鲜血飞溅，断肢横飞。

    越南兵又被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耿正阳一个转身，背靠沟壁，大口喘息，枪管子都是烫的。

    “正阳，现在都晌午了，打了老半天了，这越南兵也太厉害了。”江小米擦了把汗，抬头望了望天，太阳明晃晃挂着，热力四射，烤得人发晕。

    “小心，快卧倒！”铁贵粗声急喊。

    众人一抬眼，密密麻麻的美式手榴飞了过来，在壕沟边、壕沟当中炸开来，泥土墙倒塌，战士们被炸得抛了起来。

    耿正阳和江小米互相一拉，抱头趴下。爆炸声停，两人抖落头肩上的泥土，互相看了眼。

    “你怎样？”

    “你怎样？”

    各自一摇头，就听着旁边传来铁贵那粗嗓门的叫唤，带着哭音。

    “铖生，铖生，你醒醒，你醒醒，你快起来呀，快帮我装弹。”

    越南兵哇哇叫的声音又清晰可闻，耿正阳和江小米都来不及去看谢铖生，忙又端枪射击。

    “卫生员，卫生员。”铁贵急喊，“奶奶的，你们这些猴崽子，来啊，来啊，老子给你尝子弹。”

    轻机枪又哒哒哒扫射起来。

    壕沟中不停有士兵搬送着子弹，卫生员抬着伤员下线。

    硝烟滚滚，血腥残酷，战士们直杀红了眼。冲锋号吹响，全军冲锋，喊杀声震天。

    耿正阳一跃而起，持枪往前冲。

    鲜血染红了天际，残阳滴血，天上地下，红色蔓延开来，变成凝固的深红，压得人透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枪声零落，渐至无声，碎土残堆上四处倒伏着黄色和绿色军装的尸体，中国人民解放军胜了，胜得艰难。

    耿正阳端着枪矗立在夕阳下，他刚用刺刀刺穿了一个越南兵的胸膛。倒在他脚前的越南兵还在抽搐着吐血，眼中流出绝望的光来。他往前一步，把他手边的枪踢了开去。

    小号声答答响起，全军集号打扫战场的号声。号声急促，预示着下一场战斗即将打响。

    “正阳，你还在磨蹭什么，没听军号吹得这么急。”铁贵捡拾着枪经过，转头喊了他一声，顺着正阳目光看去，这个粗壮大汉嗷叫一声，扔了手中多余的枪，端起刺刀朝那残喘的越南兵刺去。

    耿正阳拉之不及，这越南兵已被铁贵扎中喉咙，没出口气就死了。

    喝止声响在舌尖上，耿正阳憋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你可怜他吗？他可怜吗？他是可恨！可恨！”铁贵呜呜哭起来，“铖生……铖生没了……没了……”

    耿正阳一把抓住铁贵的胳膊，手指太用力，深深嵌进了他肉里。

    铁贵好似没有知觉，喃喃重复着，“铖生被炸死了，一颗手雷落下来，就落在我旁边，铖生扑了上去，他是替我死的，他死了……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那个爱说爱笑的谢铖生死了！他个子瘦小，他们都爱笑他胆小，他竟敢扑到手雷上。

    “他一直在帮我装弹，他还没有开枪打死过一个越南兵，所以他的份就由我来打，由我来打……”铁贵失神自语着，再不管耿正阳，抱着枪往前走去。

    一阵剧痛袭上心头，前面的不真实感、游戏心态统统被砸碎。耿正阳飞跑起来，他大声喊着：“周潜……周潜……江小米……江小米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喊声嘶厉，语不成音。战士们都停手望了过来，悲哀笼罩下来，浓重似铁。

    “周潜……周潜……江小米……江小米……”

    “正阳，正阳，你怎么了？”江小米急奔过来，一把扶住他。

    “周潜呢，你看到周潜了吗？”耿正阳目眦欲裂，晃着他肩头。

    “别急，别急，我带你去找。”江小米忙和声道。

    “谢铖生死了！被炸死了！”

    “啊！”江小米呆了。

    “正阳哥，正阳哥，我在这。”周潜满面乌黑，挥手跑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真好，真好，你没死……”耿正阳一把抱住他，把他脑袋按到自已怀里，激动得再说不下去。